生活太苦闷了,我想要拥有生活。

谢兰花

这是一篇彻头彻尾的民国设定玛丽苏文。
在看到一半的时候,我拍着大腿想,这个作者怎么写得这样呢。
看到结尾的时候,我捂着眼睛嘤嘤嘤想,这个作者怎么写得这样呢。
文风百转萦回,跌宕起伏,荡气回肠,令人深思,心向往之。
好了我编不下去了。
自己的cp,哭着也要吹完。

昀楚:



 


约莫十三四年前,谢兰花是红极一时的。


那时京中时兴的,专取些俊俏的年轻男女,剥了衣服插上兽耳兽尾,扮做野兽模样,喂了狂药媚药,驱赶至丛林中为戏。京中的贵人们,正要看他们茹毛饮血,争打交媾,漂亮的脸蛋沾上血污。或是下注赌其厮打输赢,或是观其野合。几场下来,再把其中幸存的男女拉去暗市拍卖,往往金银倾叠,不一而足。


这些扮兽的男女被称为“野子”。而谢兰花是其中最出名的那一个。


因为他足够狂、足够野、足够美、足够强。


 


谢兰花有一双很美的手,修剪得纤长的指甲,漂亮得几乎不像是男人的手。但这双手也最是致命——轻轻一划,对手即刻毙命。寻常人近不了他的身,一旦近了身也只有一个下场:


死。


自然也不是没有人觊觎这美丽野性的躯体。那些叫不上名号的暴发户自不必说,单是叫得出大名的就有一串,譬如白市宪兵队队长钱少祥,行走江南江北的大富商王居奇,议政厅的厅长高金业……但是,无一例外,死在了谢兰花的翩翩十指之下。


谢爷看不上的人,任凭你什么身份,总是活不长的。


死了一个主,又流入野子的市场。继续搏杀、拍卖、弑主的循环。谢兰花就是开在沼泽地里的罂粟,凡采撷者,必死无疑。


 


这朵要人命的罂粟,偏偏最终被摘走了。


此人名司徒翌。


司徒翌者谁?司徒翌司徒大帅,年不过二十有四,已经是半个华国的实际统治者。手下百二十万的军队,另半边的洋人也要掂量掂量。


谢兰花被打了麻醉针,送上司徒翌的床。


“谢、兰、花!”


被点名的人摊着四肢柔柔地笑:“司徒大帅,别来无恙。”


“——金山银山你不要,偌大的家业你也不要,司徒的姓氏你也不要?半个华国的天下你也不要?你可真是我的,好、哥、哥、啊!”


谢兰花眨眨眼:“你们司徒家的恩恩怨怨,与我一介野子何干?”


司徒翌气急,当即用绳子困了他的手,按着人一番动作,竟是生生做了他。


身下鲜血淋漓,谢兰花痛得脸色惨白,气力稍有恢复,立刻挣脱了绳子,抬手朝司徒翌脸上抽了一个巴掌,生生划出三四道血痕来。


“你的眼里只有一个叛逃出去的谢兰花不成?你也不看看,凭江北望,另一半江山却在谁人之手!就凭你,也姓司徒?”


 


司徒翌重新给谢兰花打了麻醉针,命人拔除他的指甲。


十指连心,那十根玉片似的指甲从手指间生生拔除,铮铮落在银盘子里,手上血肉模糊。谢兰花沉在麻醉药里,一动也不曾动过。


司徒翌摸摸他的脸颊,这人真是美。可惜啊可惜……


他站起身,披了外套走出去。伸手按在腰间配枪上,看向北方层涌的云。


这江山,不知是谁的江山。


 


三日后谢兰花苏醒,命人送来近日的报纸,才知道司徒翌对北洋宣战,人已经在数百里之外了。


“打仗好啊,”他衔着根墨玉的烟斗——是先前王居奇送他的,看向一边地面上的木箱子,“这是什么?”


“谢爷,这是大帅留给您傍身的东西。大帅说了,要是他回不来——”


谢兰花轻笑制止了他:“我要他回来做什么。”


 


人走了,谢兰花拖着身子,半跪在地上,抖着缠满白纱布的手开箱子。


除却一些金锞银锞,地契银票,几件绸缎衣裳,却是一箱子书。谢兰花翻检翻检,都是些杂诗,话本,游记之类,也有新近流行的白话小说。


他冷笑:“真是哄小孩子。果真要逃难去了,这些书却又有什么用处?”


 


司徒翌的信半月来一次,口吻倒是平平常常地汇报战事,话些家常。报纸上的紧急硝烟,仿佛染不到前线似的。谢兰花出不了司徒公馆的大门,镇日歪在榻上养伤抽烟斗看报纸,渐渐地愁眉紧锁,瘦骨伶仃。


那一箱书好好地锁着,不曾动过。


风吹得门窗框框地响,谢兰花猛地站起来,报童刚刚把最新的号外刊放在了门口——


“沦陷。”


 


华国政府投降了北洋,先灭了司徒的军队。司徒大帅牺牲前线,尸骨无存。


噩耗传来,司徒公馆的下人们都在收拾细软,走的走,逃的逃。只有谢兰花还待在最里面的房间里,读着刚刚收到的信。纱布拆去了,指甲还没有长出来,空留着可怖的肉痕。


家书总是没有报纸的消息快。


信上墨迹宛然,司徒翌写他不日即可反攻,一举拿下敌营。


战火纷仍,谁料一刻炮弹砸下,倾覆也不过是瞬间的事情。


“当日翌所为无行,不求兄长谅解。兄长可自保重,勿忘饮食。    翌于阵前书”


信纸的一角,不知是谁的血迹,蜿蜒开去。


 


改朝换代,自古有之,不是什么稀奇事。


洋人的统治,也不新鲜。


红毛碧眼的洋鬼子端着枪敲开人去楼空的司徒公馆,意外的见到了一个瘦得脱形的人影。


“你是什么人?”


“我叫谢兰花,一个被司徒翌豢养的‘野子’——”他举起手,笑吟吟地道,“或者你们更喜欢我的另一个身份,司徒翌的哥哥……”


“什么嘛,野子?”领头的洋人一把揪住他的衣领,“就是你们华国很流行的玩物?带走!”


 


若干年后,谢兰花回忆起这段时光,简直是噩梦。


和他早年做野子时的痛苦程度不相上下。


不同的是,他是被拔除了爪牙的野兽,除了在黑夜里呜咽着供人取乐,什么也做不到。


 


这是个动荡的年代。


洋人治不住这片古老的土地,短短八年,再次易主。


谢兰花闭着眼睛被抬出暗室,他太久不曾见到阳光,双目已经近乎全盲了。有人递给他一根手杖,搀着他慢慢走。


“阳光太晒啦,”谢兰花喃喃道,“疼。”


 


不知道谁打听到,谢兰花是烈士司徒翌的哥哥。舆论从四面八方涌过来,一下子把他捧上神坛。讨好的,拉关系的,攀亲戚的,一时间门庭若市,谢兰花统统不见,闭门谢客。


“整得我倒是个未亡人。”


他自嘲地笑笑,当年的那箱子书给人送回来,他着意擦了灰尘,不闻不问地放在墙角。


 


不过几年,运动的风潮又卷起来,枪口顷刻调转,司徒氏成了军阀,地主,卖国贼。是或非的帽子扣下来,谁也逃不掉。


谢兰花半靠在软榻上,点一支墨玉的烟斗。烟丝蜷缩着燃尽了,深吸一口,目光迷迷惘惘,看向幽深的角落。


“谢爷,这箱子书——”


他懒懒地:“爷的话听不懂么?抬出去,烧了。”


不一会子,院里传来毕毕剥剥的声响,呛人的烟尘飘进来。谢兰花丢了烟斗,伏在枕上断续地咳着。


红尘似水。


 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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